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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三月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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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樓好大的膽子!”古長月氣得摔了桌上的一桌物件,哐哐鐺鐺灑了一地,一宮的下人紛紛跪在地上求著皇上息怒,瑟瑟發抖!

奏折上洋洋灑灑寫著數千字,那字似是顧星樓酒醉後所寫,潦草狂妄,要求古長月立刻解除離玦國從屬國地位,再不納貢,兩國地位平等之事,言語間頗是蠻橫,半點將不古長月放在眼中,習慣了將顧星樓當成質子看待的古長月一時之便無法接受這等落差。

“皇上請息怒,江將軍已率兵出征,我羲和國兵強馬壯,定能橫掃敵軍,教那離玦小兒知難而退!”大臣們進言,好話總是連篇累牘,生怕表忠心表晚了,搶不到口頭上的功勞。

古長月怒氣未消,冷哼一聲:“江九懷此次若不能得勝歸來,朕也不必留著他那顆人頭了!”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個屁!

江九懷率三十萬大軍前往海邊與顧星樓對敵,古長月想得倒是漂亮,能解了兵臨城下之危,讓江家大軍盡數撤離京郊,他便不用日日如坐針氈一般難受,擔心江家會不會有一天就攻進京來威脅他的帝位,卻不曾想過,江家領了一輩子的兵都是陸上行軍,幾時打過海仗?真正擅在海上作戰的人只有君發財,可君發財早就被英明的皇上趕盡殺絕了。

江家此去的結局幾乎已經寫定,唯有古長月還在“英明”個不停!

君臨聞著金錢豹特地給她帶回來的香料,初聞是桃花香,而後是淡淡的梅花清冽之氣,極合她心意,她將香料蓋上放好:“這香料是你自己尋到的?”

金錢豹差點跪了:“是的,君小姐可還喜歡?”

“喜歡自然是喜歡,只是想不到金掌櫃對我的喜好掌握得如此之好。”君臨笑望著金錢豹,眸子裏閃爍著危險。

“只是湊巧,能得君小姐喜歡也是幸運。”金錢豹擦了擦額頭的汗,他幾乎想求求這兩位主子東家了,能不能不要再這麽折磨他這個中間人,顧星樓和君臨這兩位祖宗,他是一個都得罪不起啊。

君臨看了會兒金錢豹,不知想了些什麽,轉而問道:“此次離玦國帶兵前來的人是誰?”

“白衣宰相白帝羽和紅衣舞後紅槿。”金錢豹謝天謝地謝君臨沒有繼續追問,老老實實回話。

“是他們啊。”君臨喃喃一聲,還真都是老熟人,聽到他們的名字的時候,竟還是會心跳微快,不知他們也來了,沒人陪顧星樓說話,他會不會寂寞?

金錢豹仔細揣摩著君臨話語中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說道:“白帝羽有封信是叫我交給雲掌櫃的,我估摸著,給君小姐你也是一樣的。”

“拿來看看。”

金錢豹遞來白帝羽的信,信上所說的話極為簡單,只得一句,他們會與離玦國交戰三個月。

君臨看罷一挑長眉,旋即失笑出聲,這白帝羽倒依然那麽有意思。

“信是給我的,你看了還笑得這麽開心?”雲之遙笑著接過君臨手中的信看了一眼,卻是皺起了眉頭,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君臨又在笑什麽。

離玦國又名海之國,最擅水戰,與半點不通水性的的江九懷在海上作戰時,最多只需半個月就可以一刀將江家斬到桃花開,如同打落水狗一般,哪裏用著三個月之久?而且他只說交戰三個月,都未明言會直接攻上岸來,顯然,離玦國這一次來攻打羲和國,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這三個月,足夠君臨做很多的事情,白帝羽,不,顧星樓在送君臨三個月的時間。

君臨朝金錢豹勾了勾手指,金錢豹膽戰心驚地靠過去:“君小姐有何吩咐?”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老實說,顧星樓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在羲和了?”

金錢豹猛地擡頭,驚恐地看著君臨:“君小姐……”

“你說錯一句,我便把你身上的肉割一塊下來。”明明已經沒了武功的君臨,可她說出這句話的氣勢卻半點不減當年,好像真的只要金錢豹說錯一個字,她就要片一塊金錢豹身上的肥肉。

金錢豹碩大的身子噗通一聲撞在地上,就像一團肥肉掉在了地上,吧唧一聲,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他已膝蓋著地:“君小姐,這真不關我事啊,上次我去離玦國的時候,是離玦國陛下使詐,把我的話套了出來,我真的沒有主動說起君小姐已在羲和國之事,君小姐,你可別對我身上的肉下手啊!”

旁邊的雲之遙看著他這模樣大笑起來,拍了拍金錢豹的肩膀:“你放心,她嘴上說得兇,不會真的割了你的肉的。”

金錢豹斬了雲之遙的話又疑惑地看了看君臨,確認君臨手中沒有刀子之後才小聲問道:“君小姐是如何發現的?”

“這世上知道我喜歡桃花香和梅花香這兩種味道的人不多,如今算來算去只有雲之遙和顧星樓兩個,你說你是偶然得之,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偶然得之?再者,白帝羽的這三個月之約,一看就是顧星樓的手筆,否則以白帝羽一介宰相是不敢做出這等決定的,他也沒有理由這麽做。而顧星樓,絕不會為了雲之遙而浪費三個月的時間,他會以摧枯拉朽之勢攻打此刻虛弱不堪的羲和國。”說到最後,君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低到只有她自己能聽見:“他是為了我。”

“君小姐,不是我給顧公子說好話啊,他對您真的是日思夜想,我這次去離玦國,他拉著我說說整整五個時辰的話,整整五個時辰啊!我把您在羲和國的事說了五遍他才放我出宮,這香料也是顧公子叫我帶給您的,他真的很想您,他……”

“閉嘴。”

“是……”

“你下去吧,不要再去離玦國了。”

“……是。”

“阿臨。”聽著金錢豹描述顧星樓對君臨的思之如狂,最不好受的是雲之遙,他偷了君臨好多的時光,這些時光裏只有自己與她作伴,他覺得幸運異常,可是偷來的時光是不是終究要還,君臨其實一直都是心屬顧星樓,是不是有朝一日,君臨會走?

“我沒事,他不會來找我的,他是皇帝,不可以擅自離開離玦國,那成何體統?我也不會離開這裏,我有我的事要做。所以就算我們彼此知道對方還活著,知道對方在哪裏,又有什麽用?天遠地遠的,連寫個信都要傳半個月之久,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君臨的話不知是說給雲之遙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這世間這麽大,兩個人能遇上然後彼此相愛是一件多麽渺茫的事,你卻不懂珍惜,你依然是當年那個看似多情實無情的君臨。”靈姬笑嘆一聲,她是求不得,君臨卻是得而不珍惜。

“多的是比情愛重要的事,你不是我,你怎知我的無情是不是被多情逼出來的?”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場騙局,不是所有人的未來都在一夜之間被擊碎,也不是所有人都經歷過君臨所經歷的一切,那些刻骨銘心的背叛和欺騙遠比任何一場感情來得深刻,她非聖人,哪怕住在寺廟裏,也做不到以善良以高貴救贖自己,她也不願在仇恨的油鍋中煎熬,誰人不想沈醉桃花蜜中?

可是閉上眼睛,那些死去的人,就真的不存在了嗎?

那些無辜付出性命的人,就真的可以被遺忘嗎?

哪怕明知這一切都是離諸安排的,她也只能一直往下走,就像離諸說的,她總會輸一些。

“三個月,足夠我們做很多事情了,雲之遙,靈姬,我有事情交給你們做。”

君臨將全部的心緒斂盡,深藏於眉間眼底,不再洩露半分,有關顧星樓的全部情愫和日覆一日的思念,都被她當做了不能宣之於口的隱痛,只能在深夜無人之時,一個人拿出來看一看,想一想。

她哪裏配談情愛,她哪裏能談情愛?

顧星樓收到了白帝羽的傳書,說著他已將口信帶給了君臨,也向羲和國敲響了戰鼓,只等江九懷前來送死,顧星樓握著傳書提了一壺酒未帶隨從一個人來到了禦花園中的那片桃花林,這個季節是梅花含苞將開的時季,桃花不再,他坐在秋千上,兩條筆直修長的腿架在秋千繩上晃晃蕩蕩,對著酒壺嘴一個人淺笑著喝酒,今日的酒格外好喝。

“你肯定已經猜到了吧。”顧星樓對著空氣,對著花蕾,對著秋千說話,“猜到我已知曉你在羲和國,猜到那三個月之約是我定下的,猜到那香料也是我配的,金錢豹這頭傻豹子。”

太監宮女候在遠處,遠遠看著年輕的陛下一人獨飲發笑,不知他在笑什麽,但那副光景真可入畫,當要尋遍天下丹青手,方能得此景神韻之一,畫中人應是仙。

“君臨,快一點,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著你把羲和國變成另一番樣子了,那是我,是君家都無法做到的事,只有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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